初五这日，苏家大门前停了一队挂着红绸的马车。

管家慌慌张张跑进内院："老太君，霍家又来下聘了！"

苏远山手中的茶盏"啪"地摔在地上："不是初八才......"

“霍公子说，要提前三日走六礼。"管家擦着汗，"聘礼已经堆满前院了。"

正厅里，霍南萧一袭玄色锦袍，腰间玉带上系着的正是苏白芷当日还给他的那枚玉佩。

他指尖轻叩茶几，目光扫过匆匆赶来的苏家人。

“霍公子，这不合规矩......"苏远舟硬着头皮开口。

"苏二爷。"霍南萧打断他，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，"这是陛下昨日刚下的赐婚圣旨，上面写的是‘择吉日完婚’。"他唇角微勾，"今日，就是吉日。"

苏白芷站在廊下，看着满院系着红绸的箱笼。

青白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："真要嫁？"

"嗯。"她轻声应道，眼角金纹在阳光下微微闪烁。

"他若负你......"

"师兄。"苏白芷转头看他，眸光清亮，"我会亲手了结他。"

青白怔了怔，忽然笑了："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师妹。"

厅内突然传来争执声。

只见苏红樱指着最末一抬嫁妆尖叫：“这分明是我娘的翡翠屏风！怎么会在聘礼里？"

霍南萧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：”三年前，苏家吞没小芷母亲的嫁妆共二十八件，今日我原样带回。“他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苏白芷，声音蓦地温柔，”物归原主。"

苏白芷心尖一颤。那些都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物件......

"你血口喷人！“苏红樱气得浑身发抖，突然冲上前要掀翻聘礼。

"啪！"

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。

苏老太君铁青着脸：”滚回房里去！"

苏红樱捂着脸，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君："祖母！"

"还不快滚！”苏老太君额角青筋暴起。她转向霍南萧时又换上笑脸，“霍公子，是红樱不懂事......"

霍南萧已经起身走向苏白芷，连眼神都未给其他人一个：”带我去看看你的闺房。"

满堂宾客哗然。

这于礼不合，可谁又敢拦霍家公子？

苏白芷的闺房简陋得不像嫡女住所。

霍南萧抚过掉漆的妆台，眼神越来越冷。

"你就住这种地方？"

"多年没回来了。"苏白芷取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，那是母亲唯一留下的画像，"大多时候在道观。"

霍南萧突然从背后拥住她，下颌抵在她发顶："以后霍家就是你的家。"
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，苏白芷心跳漏了半拍。

她转身想说什么，却被他食指抵住唇瓣。

"嘘——"霍南萧眸色幽深，“有人来了。"

门被猛地推开。

回来给三叔奔丧的苏青明，带着几个小厮堵在门口：”好你个苏白芷，光天化日，真不怕丢苏家的脸啊......"

话音戛然而止。

霍南萧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他喉咙，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。

"霍、霍公子饶命......"苏青明脸色涨得发紫。

"南萧。"苏白芷轻唤。

霍南萧冷笑一声，随手将人扔出门外：”再有下次，断的就不是门板了。"

待杂乱的脚步声远去，苏白芷忽然发现两人姿势暧昧——她被霍南萧圈在妆台前，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，呼吸相闻。

"你......"

"初八太久了。“霍南萧忽然低头，薄唇擦过她耳垂，”我等不及。"

苏白芷耳尖瞬间烧红，下意识摸向腰间银针，却被他扣住手腕。

"又想扎我？“他低笑，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肌肤，”这次可没用。"

窗外忽然传来青白的咳嗽声：“小芷，道观传信来了。"

霍南萧眸光一暗，不情不愿地松开手：”你这师兄，很会挑时候。"

苏白芷匆忙整理衣襟，却见霍南萧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。

"给你的。"

盒中是一对金丝镯子，内侧刻着繁复的符文。

"这是......"

"锁灵镯。"霍南萧执起她的手戴上，"大婚当日戴着它，能暂时压制金光反噬。"

苏白芷怔住。

这种法器可遇不可求，他竟......

"别这么看我。“霍南萧忽然靠近，在她眉心落下一吻，”真想谢我，初八晚上好好表现。"

"霍南萧！"

他大笑着离开，留下苏白芷一个人站在满地阳光里，腕间金镯与眼角金纹交相辉映。

别苑。

李慧兰攥着帕子，在苏老太君跟前哭天抹泪："母亲！您瞧瞧小芷那丫头，还没嫁过去呢，就摆起少夫人的谱了！霍家送来的聘礼，她竟一件都不让咱们经手！"

苏红樱在一旁帮腔："就是！祖母，那些绫罗绸缎、珠宝首饰，本该由您来分配才是。她凭什么独占？"

苏老太君眯着精明的眼睛，手中佛珠转得飞快。

她早就盯上了霍家送来的那对翡翠玉如意，那可是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。

"去，把小芷叫来。"

苏白芷正在清点嫁妆单子，听说祖母传唤，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才起身。

刚踏进寿安堂，就听见李慧兰尖着嗓子道：“哎哟，咱们霍少夫人可算来了！"

苏老太君端坐上位，耷拉着眼皮：”小芷啊，听说你把聘礼都锁起来了？"

"是。"苏白芷神色平静，"霍家送来的东西，孙女自然要亲自过目。"

"你这是什么话？"李慧兰拍案而起，"苏家养你这么多年，聘礼当然该归公中！"

苏白芷轻笑："三婶记性不好。我从小在道观长大，吃穿用度都是师父给的。苏家养我？"她眸光一冷，"养我母亲一条命了吗？"

李慧兰被噎住，苏老太君脸色一沉："放肆！"

"祖母。"苏白芷不卑不亢，"聘礼单子上写得明明白白，这些都是霍家给我的嫁妆。若您想要——"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，"这是当年我母亲的嫁妆清单，不如我们先算算这笔账？"

苏老太君手一抖，佛珠掉在了地上。

这时，二叔苏远舟携夫人沈灵走了进来。

"母亲。“苏远舟行礼，”儿子觉得小芷做得对。霍家看重她，咱们更应该体面。"